龍娶瑩從秀竹苑跳窗潛逃那會兒,心里就跟明鏡似的。王褚飛那狗鼻子,駱方舟的天羅地網(wǎng),她這殘腿能跑多久?遲早得被逮回去。她龍娶瑩從不打無準備之仗,一邊在河里撲騰,一邊就摸出了懷里早就備好的“護身符”——一封寫得聲情并茂、字字泣血的檢舉信。
信里,她把“私自出宮”、“勾結(jié)劃掉協(xié)助調(diào)查”的黑鍋,結(jié)結(jié)實實、滴水不漏地全扣在了陵酒宴那愣頭青頭上。尤其重點描述了陵酒宴如何“蠱惑”鹿祁君,如何“利用職權(quán)”強行將她帶出,字里行間暗示這就是廣譽王對王上處置董仲甫一事當年她爹可沒少在背后推波助瀾坑她的蓄意報復?!昂撸競畠?,天經(jīng)地義!”?她當時寫得那叫一個痛快,就指望這封信能在駱方舟盛怒之下,當個稍微有點分量的籌碼,換條活路。
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陵酒宴找到她的速度這么快。更沒算到,這丫頭片子居然趁她昏迷或是睡著時,搜了她的身!
彼時,陵酒宴捏著那封墨跡未干的信,手指都在發(fā)抖,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她看著蜷縮在破廟角落里、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龍娶瑩,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冒上來。她以為自己是忍辱負重,借助“工具”破案,卻沒想到這“工具”轉(zhuǎn)頭就能把她賣得干干凈凈,還要踩上幾腳,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人心……竟能險惡至此……”?陵酒宴喃喃自語,眼中最后一點對龍娶瑩的、混雜著輕視與利用的復雜情緒,徹底冷了下來。她沉默地將信紙揉成一團,就著搖曳的火堆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她沒有當場揭穿龍娶瑩,也沒有抓她回去。反而……放走了她。只是,從那一刻起,陵酒宴就像一道沉默的影子,遠遠地綴在了龍娶瑩身后。她要借龍娶瑩這條嗅覺敏銳的“瘋狗”,找到真正的功勞——盤龍寺的秘密。她要憑自己的本事,拿下這份功績,讓駱方舟,讓所有人,都看看她陵酒宴并非只能依靠父輩蔭庇!
果然,她跟著龍娶瑩找到了大佛后的驚天秘密。甚至,在她和鹿祁君進入佛像區(qū)域前,她就憑借之前調(diào)查的線索,發(fā)現(xiàn)了一條更直接通往寺廟正殿、可能靠近核心區(qū)域的路徑。當鹿祁君堅持要帶龍娶瑩回去從長計議時,她看到了那個即將被碾碎的嬰兒,也看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如果此刻離開,下次未必還能找到這里,而發(fā)現(xiàn)這秘密的首功,很可能因為鹿祁君的證詞,落在龍娶瑩頭上畢竟是她最先找到入口和姬容。但如果在混亂中,由她陵酒宴“救下”關(guān)鍵證人嬰兒,并和鹿祁君一同“浴血奮戰(zhàn)”后出去報信,那這潑天的功勞,就是她和鹿祁君的!
于是,她“沖動”地站了出來,主動暴露。她算計好了開頭,卻沒算準鹿祁君的反應——他明明知道有近路,明明可以和她一起更快撤離,為何要折返回去救那個屢次背叛、無恥之尤的龍娶瑩?甚至不惜自殘身體拖延時間?這根本沒必要為龍娶瑩的逃跑創(chuàng)造時間?。∷氩煌?。
而她更想不通的是姬容。他盤踞多年,擁有如此多的狂熱信徒,為何不拼死一搏,反而選擇炸山同歸于盡?龍娶瑩后來咂摸出味兒了:第一,姬容這變態(tài),目標明確,就是要當時推翻他王朝的幾個核心人物——駱方舟、鹿祁君,還有她這個“廢王”一起死。第二,他知道渡茶的毒性,只要宮里那些喝了茶的貴族包括可能中招的駱方舟毒發(fā),目的也算達成了一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一個雙腿齊根斷掉的殘廢,難道還能坐著輪椅揮刀砍殺嗎?他手下核心信徒也多是殘疾,這副模樣去“復國”,他自己都覺得丟人現(xiàn)眼到了極點!與其出去被人像看猴子一樣圍觀、嘲笑,不如拉著所有知情者和仇敵,一起在轟轟烈烈中化為灰燼,還能保留最后一絲“悲壯”的假象。
視線轉(zhuǎn)回壓抑的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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